2010年2月6日

【2009回顧】公共參與工坊:搖醒自己,學著將夢想與現實社會生活連結

文:Peggy
光的蟲爬過
我緊閉的雙眼
溫柔地騷弄
昨夜的夢
把未知的一切化成蛹
變成銀白的蝶
吸吮著尚未成真
的謊

可我卻
不敢睜開雙眼
怕洩露那
只想停留在美好童年的想望

夢永遠是夢
在闇黑的角落
兀自膨脹

銀白的蝶
正翩翩飛離
《夢的畏光性》,寫於98.01.07

我是個本性膽小的人。

小時候很怕蝴蝶,只因大人說漂亮的蝴蝶會掉有毒的鱗粉,只要被那粉沾上就會皮膚潰爛而死。膽小的人通常不會只怕一樣東西,我怕蝴蝶,就如同我怕長大、怕承擔社會責任。
因為天真幼稚,所以多夢。

在我的夢中,人類不分貧富貴賤、尊高卑下、正常瘋狂,無論是男人、女人、單性戀、雙性戀、跨性別的人都能自由平等地自在生存。弱者能生存,強者也能生存。不像現實社會裡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總是依著不同的種族、性別、族群、階級的差異將人分高低,假正義之名行歧視、偏見和壓迫、剝削之實。

98年2月到東海岸當正職前,我是個沒有什麼社會現實感、整天愛作夢,鎮日耽溺在自己想像世界、拒絕踏入成人世界、拒絕接上社會常軌的人,因為我不相信現在的社會能容納像我這樣天真幼稚的人。

不學無術(好好的市府少年輔導社工不做跑到花蓮讀研究所)、不務正業(抗拒完成論文的研究生)、好吃懶做(四處打零工混飯吃)、玩世不恭(在花蓮四處吃喝玩樂)…如此這般任性妄為的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進入東海岸工作,在花蓮創意文化園區打工、轉正職,進入半夢半醒的工作狀態。

轉正職後和人的互動多了起來,遇見許多有趣的人,發現自己慢慢對進入社會生活有了興趣,開始不甘心夢永遠只能是夢,強迫自己清醒,試著說服自己蝴蝶不可怕,長大、承擔社會責任也沒那麼恐怖,想在東海岸的工作崗位上,理性地推動一些社會公共事務的討論與參與,期待能慢慢改變人心,進而引發社會結構的轉變。

剛開始我不知道要怎麼把夢做出來,碰巧高雄旗美社大詢問基金會要不要加入行政院新聞局地方新聞處主辦的公民新聞寫作計畫。當時心想,或許能透過這個課程,讓更多人關心社會公共事務,除了發掘議題以外,還能運用網路的力量,傳遞資訊,引發後續的社會關注或行動。

然後我就興沖沖地跑去台中地方新聞處參加籌備會議,因為第一次坐高鐵的新鮮感讓我很高興,加上不只能認識來自台灣各地關心公共事務的人,還可以聽他們分享過去承辦的經驗,讓我學著怎麼規劃課程內容,讓我更高興。

從台中回來花蓮後,我興奮地去找幾個熱愛花蓮土地的朋友討論,一一電話邀約、拜訪所有的老師、設計課程內容…,整個工作的過程大概是這樣:
過程中,真的很感謝老師們的認真教學,更佩服同學們的積極參與,在小地方新聞網發表了許多文章,同事也很支持我,還會在我工作到走火入魔的時候開玩笑地跟我說:「公民新聞寫作課程是妳的生命。」,提醒我要注意生活週遭其他的事務,別把自己和老師、同學們逼得太緊,幸好,辦完公民寫作訓練後,還有好幾個老師、同學到現在都還保持聯絡,交換生活近況、花蓮發生的大小事,這樣是不是表示我沒有走火入魔到害了大家的程度?

課程結束後不久,發生了八八風災,讓我想起以前還是社福系大一學生、九二一震災後到災區實習的經驗,不明白,政府和幾個民間團體為什麼沒有從九二一經驗中記取教訓,救援速度慢就算了,處理遷村、安置、資源分配等問題時,不多詢問災民意願、了解災民原本生活、文化脈絡,尤其不尊重阿里山、台東、屏東等原住民部落的意願,逕自規劃著和災民過去生活脫鉤的災區重建計畫,還反過來責怪原住民災民難搞,為什麼不乾脆接受政府或其他「善心」團體的安排?

看著朋友轉寄來的其他原住民災區訊息,看著災民們在遷村、重建、安置過程中受到的粗糙對待,我真的很憂心未來倘若又有自然災害發生時,會因人禍而讓身心受創的災民在歷劫歸來後傷的更重,這些,都是主流媒體較少關注的部分,所以在基金會部落格上轉載一些對九二一災後重建的反思、八八風災原住民災區重建的訊息。

花蓮雖然在八八風災後沒有太大的災情傳出,但是花蓮還潛藏著162條的土石流,其中多條都經過許多原住民部落,誰能確保將來花蓮不會有土石流?如果有土石流,首先衝擊的會不會就是許多位於土石流警戒區的原住民部落?

當時,馬躍‧比吼繼十二年前拍的《天堂小孩》後,發表紀錄三鶯部落拆遷、重建過程的紀錄片《我家門前有大河》,三鶯部落和災區部落的處境雖然完全不同,卻同樣遭受到政府要求遷村過程中,去歷史、去文化脈絡的污名和不尊重對待。於是邀請馬躍‧比吼到基金會放這兩部片子,希望能藉此讓在八八風災後平安的我們,對原住民災區重建議題有更多一點的思考與討論。

而在與其他團體合辦花蓮公民記者聚會的時候,討論了幾個花蓮的土地、環境議題,其中,又以七星潭土地開發議題最缺乏社會關注。

所以我又在基金會部落格上轉載相關的新聞與思考,邀請岢貝果辦了一場與七星潭有關的集體行為藝術行動,也和花蓮其他關心七星潭議題的團體合辦「用愛守護七星潭」藝文展演活動,期待能以柔性的藝文展演活動,引發社會大眾思考:「生態、環境一但破壞了將是擁不可逆的結果,大型開發、建設計畫的制定,真的就能帶來花蓮整體社會經濟的發展?發展難道只有硬體設施的建設?藝文發展難道就不是發展?」

不過我也在思考,多數仍是以漁業、打零工維生的七星潭居民,究竟又需要什麼樣的建設與發展?於是我持續和七星潭社區居民互動、了解七星潭居民生活現況,同時思索,基金會可以為七星潭居民做些什麼?可以為花蓮未來的發展做些什麼?

到東海岸當正職大約半年時間的我仍然膽小,總是想著還能做些什麼,卻老是猶豫著不敢做,因為我擔心自己把個人的夢想建築在他人的不幸上,所以在辦一個活動之前,總是要找一堆人討論過後才敢執行,辦完之後也會不安地等待來自四面八方的批評與指教。

幸好,辦過幾次公共參與的活動後,花蓮民眾、學生的參與度都很高,表示花蓮有許多關注公共議題、關心花蓮地方發展的人,過程中鼓勵的聲音總多過於批評的聲音,所以我仍在東海岸,試著將夢想與現實接連,而銀白的蝶,總在工作的過程中,不時地飄忽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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