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孟威
獸骨/空巢/盛開到凋謝的花朵/死去昆蟲之軀殼/枯木/無土的水仙/破損的磁質白鴿/脫水的花瓣/無維度之沼澤/煙/被海浪吞食的鹽
當人面對死亡、消逝的問題時,通常採取的態度是遮蔽它,小時候當有送葬行列經過,祖母就會用手蒙住我的眼睛,就像死亡不存在一樣。另一種態度是看著它,時時刻刻把生死問題放在心裏,就像我們明天就會死去一樣。無疑劉曉蕙所採取的態度是後者,她蒐集各式生物的骨骸,洗淨、分類、加工成為立體作品或描繪它於平面作品中,不斷提醒自己也告訴別人:
生命的花開了,死亡無處遁逃。
2001年她一系列風景作品色彩混濁凝重,山巒有如被岩漿覆蓋;觀者不禁會聯想這些作品的作者是否遭逢家庭劇變還是身體罹患不治之症。2003年左右炭筆作品主題是無人的沼澤生長著白色的海芋或漂浮著白淨的牛頭骨,作者的魂魄已不在紅塵時空之內而是悠游於太虛之中。2005年之後作品數量遽降一年只有兩三幅,製作過程緩慢注重細節再三琢磨不知所終,繪畫之於她已不再是創作表現,而像是在生命餘光中不自主慣性過程。2009年她的畫中已不再有色彩與明暗,只剩髮絲般的線條,完全是禁慾的。
以十年的時間作一項生死觀的修練,劉曉蕙是做得非常徹底的,最後她將自己活埋了,個人之慾望失落,只做簡單的營生維持個人生計。但是當溫熱的血液仍在身體中流動,肉身自有它強大的欲求彷彿獨立之個體,於是劉曉蕙仍然不間斷地創作,雖然她所傳達的信息是一切的努力都是虛耗的。當你面對面她的作品時,彷彿她在你的耳朵旁輕輕告訴你:我們都死去,萬物終將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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