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恒
除了父親之外,曉蕙大概是我「認識」的第一位畫家。所謂的「認識」是,不只認識作品,也認識藝術家本人,而且稍有多一點接觸的。這讓我在看曉蕙的展覽時,有了很不一樣的觀展經驗。在東海岸文教基金會的二樓,那個純白清潔的空間裡,看著牆上同樣純白清潔的畫作,我心裡浮起了疑問︰為什麼曉蕙的畫,與我認識的她,感覺不同呢?
如果記者看到這裡,一定會下一個結論︰「子恒批曉蕙表裡不一!」
別這樣,我還沒講完!
〈沼澤白鴿〉2005年/炭筆、鉛筆、粉彩、紙本
或許其實我並沒有真的很認識曉蕙,也或許我只是一廂情願地覺得我吃過她家出品的麵包、看過她的繪本、跟她聊過一兩次天就算是認識她了。也或許她的裡面其實還存在另一個她,在思考著大自然與她之間的關係。如同網頁上的介紹,她確實是在思考著「死亡」。她以非常細微的筆觸,畫出不知花了多少的時間觀察的一株植物,那株植物沒有背景、沒有土,彷彿飄著,彷彿植物也有靈魂,彷彿是植物的鬼!水域裡的海芋、沼澤裡的白鴿,都是純潔與汙濁的對比,但那汙濁看似死亡的象徵,實際上蘊藏著無限生機。
印度文化中重要的濕婆神,掌管著「破壞」,是世界各大文明的神話裡,少見的概念。基督文明歌頌上帝創造世界,唯一的毀滅就發生在線性史觀的盡頭;佛教的觀念是輪迴,並不特別強調毀滅的力量。印度文化在某一個時期卻非常崇拜破壞神︰濕婆,但濕婆崇拜的概念並不是膚淺地「在非常的破壞之後才能有非常的建設」,事實上破壞的本身就是生命的來源。沒有死亡,如何有新的物質、新的能量、新的空間來讓新的生命萌芽?
其實大自然並不想讓任何事物長久地存在著,不論是在什麼尺度之下,萬物必有毀滅的一天。萬物都懂,只有人類不懂⋯
曉蕙的一個作品中,淺木盒裡擺放了彌猴頭骨、不知名哺乳動物的第二節頸椎、吉丁蟲屍、象鼻蟲屍、乾枯的花屍⋯等等;另一作品為山羌的頭骨包上彩色的花布,是否也在歌頌著濕婆的力量,歌頌著死亡之美呢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